张冬梅：将客家山歌唱响在世界音乐殿堂

“你有心来俺有情喏，唔怕山高啊水又深呐，山高自有人开路呀，水深还有哇造桥人呐……”

2016年12月10日晚，福建交响乐团携被誉为“客家音乐文化史诗”的交响诗篇《土楼回响》在悉尼市政厅震撼上演，当演奏到第二乐章“海上之舟”时，市政厅里响起了高吭嘹亮的客家山歌。舞台上，永定客家妹子张冬梅落落大方地打着竹板、唱着山歌，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分多钟，但不用任何扩音设备、原生态、质朴的客家山歌震撼了每一个听众的心。

“没想到这么俗的山歌能与那么高雅的交响乐融为一体，没想到我能把客家山歌唱到了世界。”这是永定区政协委员、永定客家土楼艺术团山歌手张冬梅从来不敢想的。但其实，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随《土楼回响》出行，把客家山歌唱响在世界音乐殿堂。

2012年10月，厦门爱乐乐团应邀赴俄罗斯，携《土楼回响》参加中、俄两国联合举办的“2012年俄罗斯中国文化节”演出，将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各演一场。树叶吹奏和山歌、竹板歌演唱，是著名交响诗篇《土楼回响》的核心乐段，曾随厦门爱乐乐团演遍了美、法、德、加、意、日、奥及港、澳、台等60多个海内外城市。以往每场的演唱，都是由闽西著名树叶竹板演奏家詹晶晶和客家山歌大王李天生联袂承担。但因当时李天生已85岁高龄，再难以漂洋过海出国演出了，于是由该交响乐艺术总监、国际知名客家女指挥家郑小瑛亲自遴选，选中了李天生的传承人、永定客家土楼艺术团山歌手张冬梅。她和詹晶晶的新搭档，是首次出国演出。10月18日晚，在世界四大交响音乐厅之一、著名的莫斯科国立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音乐大厅，千余座位座无虚席。在演出《土楼回响》时，人们为首次出国在如此重大场合演唱的张冬梅担心。但张冬梅镇定自若的台风、优美清新的歌喉、娴熟的技艺令俄罗斯听众如醉如痴、击节称奇。和李天生的原生态男声比起来，她的原生态女声演唱也颇具特色，为这个乐段带来了全新气息。10月20日晚，他们在圣彼得堡的马林斯基剧院音乐厅如期演出，照样观众如潮，顺利完成了《土楼回响》的“土楼北行”。

时隔四年，2016年12月6日至10日，福建省交响乐团在澳大利亚墨尔本、霍巴特、悉尼三城举办 “土楼南行”大型交响乐巡回演奏会。此次巡演，是《土楼回响》继“土楼西行”、“土楼东行”、“土楼北行”、“土楼南洋行”之后的“土楼环球行”最后一站“土楼南行”。自然而然，张冬梅是交响乐中客家山歌演唱者的不二人选。客家山歌与西方交响乐演奏、民间艺术树叶吹奏等相结合，为澳洲观众献上了极具东方特色的西式交响乐视听盛宴。

张冬梅是纯草根音乐人。1962年，张冬梅出生在永定湖雷镇的一个小山村里，从小喜欢唱歌，每天跟着山顶上高音喇叭播放的样板戏和山歌学，大人们都夸她学得有模有样、韵味十足，称她“小山歌手”。 高中毕业后在村小学教了几年书，23岁嫁到永定下洋镇，在镇上的幼儿园当老师。其间，唱山歌始终是她的爱好。1995年，永定为筹办第一届土楼节准备举办永定首届民歌手比赛，各乡镇积极备战。下洋镇物色了10名幼儿园老师跟一位老人学唱山歌，老人选择了两人，一人学竹板，一人学山歌，张冬梅就是被选中的山歌手。正式比赛中，张冬梅的山歌拿到了一等奖。当时的永定汉剧团团长找到她激动不已：“我一上午都没听到中意的，2点多正在午睡，听到这么有味的山歌就再也躺不住了，我是被你的歌声惊醒的。”此后，但凡县里有唱歌的活动都会邀她参加，日本、新加坡来拍摄土楼专题片，也找她出镜。1996年，世界客属在长汀举办公祭客家母亲河大典时，闽西五个客家县都有代表参加，但在龙岩台新闻联播里山歌手只播出了张冬梅的镜头。

2011年，张冬梅正式调入土楼艺术团。活动越来越多，学习山歌的氛围也越来越浓厚，一有机会，张冬梅就主动向人请教，在幼儿园教书之余潜心研究各地唱腔。对她影响最大的莫过于闽西歌王李天生，因为从小在喇叭里听到的山歌大多就是李天生唱的。她买来李天生的书和磁带，细细揣摩。随着在活动中接触增多，张冬梅渐渐和李天生熟络起来，她主动上门拜师，每次外出演出学到新东西回去也唱给他听。李天生是客家山歌的非遗传承人，他看中张冬梅的天分与勤奋，有意把她培养成自己的传承人。客家话以广东梅县话为正宗，客家山歌也以梅县发音为正宗，下洋与梅县相邻，颇有语言天分的张冬梅嫁到下洋后，很快就掌握了下洋发声。而李天生是永定湖坑镇人，湖坑口音与下洋口音还是有些差别的，作为传承人，必须原腔原调地传承。她用自己的方式记谱，一有空就听李老师的磁带。功夫不负有心人。2012年6月，龙岩市颁布第三批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名单，张冬梅榜上有名，成为龙岩永定客家山歌传承人，传承的正是李天生的唱腔。

2012年，《土楼回响》准备“北行”到俄罗斯巡演，急需寻找年轻山歌手接替李天生。2012年8月，张冬梅和其他几名备选者到厦门现场演唱，张冬梅才唱了几句，包括郑小瑛在内的五名评委就激动地夸道：“这就是最原始、最纯朴的声音！”“这是个没有经过系统培养还没学坏的好苗子！” 10月11日，张冬梅赴厦门集中排练，并用中文注音方式，学习了一些最常用的俄语生活用语，10月14日就飞赴北京转飞莫斯科。此后，她又多次随《土楼回响》赴新加坡、龙岩、昆明、柳州、南昌、九江、萍乡等地市演出。“这些年，我从郑老师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她的待人接物，她的言行举止，特别是她精益求精、执着的态度更是令人钦佩。” 张冬梅说，尽管《土楼回响》已演出过很多次，但每一次排练郑老师仍是一丝不苟。张冬梅不仅把这种精益求精、一丝不苟的精神带到了每一场演出、每一次比赛中，还带给了自己所教的每个学生。

“非遗后继心仪人不理想哪！”而今，已经儿孙绕膝的张冬梅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始终未找到心仪的接班人，她在提案中呼吁：“没有文化的传承就没有人类历史的延续，重视非遗传承应当是全社会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