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访东华山

走出门，天似欲落雨，一眼望去，沿街人家门楣悬插艾草和菖蒲，门前摆着牲礼、香、烛，方悟，今天是端午？！久居都市，现代式的忙碌让我忘了凡尘俗事，反而是进山方知春秋时日了。

车辆穿过抚市的街道，车水马龙的街头、熙熙攘攘的行人，都那么亲切。这里的过节气氛好是浓烈，红豆棕、艾条和菖蒲、烧香祈福、美食佳肴、团聚论亲情，过节的快乐都一样，热闹也一样，幸福相似。

天气微冷。东华山是龙岩市永定区“第一名山”，位于永定城区东约30公里的抚市东安村，主峰海拔1035米，占地面积6平方公里。“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东华山的仙气早有所闻，如今一路的云里雾里，峰峦叠嶂、古庙寺宇朦朦胧胧，沿途丛林茂密，又多了几分神秘。踏着台阶的青苔和落叶，这每一阶，重叠了多少客家人的足迹与期许。

过了庄严肃穆的山门，两声悠远的鼓声撞响，再一阵急促的隆咚咚咚，置身云雾袅绕中，颇有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滋味，行人的脚步加快了。这数千台阶的攀爬，雨水和汗水掺和，衣裳湿透了。一路气喘吁吁，临行前的快乐和期待，渐渐淡定下来，任毛竹空植，枯木横倚，奇石嶙峋，都暂且不顾。

转个弯，亭榭一过，高翘的屋檐贴着峭壁扑面而来，数丛蕨从石缝里探头探脑，几分好奇与茫然。

事先不知，乍见“棋盘石”还有几分稀奇，此处数米平台，青松摇曳，若非云雾遮掩，端坐棋盘石边，山中美景自收眼下。遥想古人，隐居于此，清风薄雾为伴，奇石山峦作陪，再来壶幽泉沏香茗，至交好友对弈，当是仙者修炼之道。我用伞挡着雨水，不让它冲乱了“棋盘石”上历史的布局，雨中探访东华山本就是个局，我一直没有看出来，我也不想轻易越过楚河汉界。

建于清嘉庆四年的“鲤鱼浮塔”如一隐者，立在峭壁之下，静观世事。塔为六边，砖木结构，这四层，是天地人和，是日月星辰，是风调雨顺，是幸福安康。塔内历代游人香客的诗对墨宝字迹正渐渐淡去，文化内涵却在塔内留存。曾经，这里是读书的好去处，多少永定学子游览至此，面向群山许下雄心壮志，也攀爬“一线天”峡谷去看“老鹰石”，让心情更接近蓝天白云。而今，昔日学子都已金榜题名，谷底花艳草长，唯风声穿谷而去。

山上有雨，云和雾反而显得素净，它们收拢一山的仙气，布施永定众生。这些巍峨的群峰，这些料峭的巨石，这些茂密森林、丛丛翠竹，这些在云雾翻腾中若隐若现的深山庙宇，古朴淡定。

走进建于乾隆四年的“东华寺”，鼓声还在回响，虔诚的善男信女焚香祈拜。砖瓦檐木结构的山寺不大，刚好可以容下众生的祈愿。客家妈妈把香插到东华山的每一个香炉，把心愿许到每一个儿女身边。在习惯牵绊的日子里，饱经风霜的世事淡化在东华寺氤氲的佛香里。

这座数百年的寺庙，不同时代的人走过，不同烦愁的香客拜过，一切都不简单，遇到的和散开的。又两声鼓响，又一场世事轮回。我不焚香，却俯身，三叩首，前尘往事，终究渺渺茫茫。

离开时，我们把雨和雾留在仙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