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加载中... 忠魂昭我辈,家国议政来 □ 廖德河 外公离世已四年了。于我等后辈子孙们,印象里老人家一世寡言,形容慈爱。但训人雷霆,片语即为至理,化得儿孙诚善老实,不容虚伪而正道成长。 老人家去世前的2016年国庆,我带着家人专程看望了92高龄轻度“失智”的外公。临别时,看望全程默然片语的外公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容可掬地问我道:“听说你在省城福州过得还不错,对国家有什么贡献没有呀!”猛然间,一时还真想不出自己对国家有什么丁点贡献,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搜肠刮肚地腼腆羞涩回答说:“我加入了一个叫做中国民主同盟的党派,简称民盟。”外公接着问怎么不是共产党呀,这党派是干什么的。我回答说:“这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爱国统一战线的组成部分,中华人民共和国现有的民主党派之一,是中国共产党通力合作的参政党,可以参政议政,可以提出对国家有用的个人建议,如被采用转为治国政策,对国家和社会是非常好的。”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尔今想来,这一问,竞让我惊为“天问”!一生沉默慎语、刚直不阿,因年事已高而轻度“失智”的外公,在他离世之前对我永别的话语,居然是对我责询出如此“神圣”一问。 他不问我买了房没有,房有多大,在什么地段; 他不问我如今干什么工作,岗位职务是否光荣,收入多少是否理想; 他不问我新中国成立初期他年青时培训学习过的省城福州如今变化如何,是否翻天覆地; 他只想无论子孙在何时、何地、何职、何位,你必须对国家有所贡献才是正道! 这一问是外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临终风范; 这一问是外公“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之临终嘱托; 这一问是外公“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之临终家训; 这就是轻度“失智”而近70年党龄的一个普通老共产党员,我亲爱的外公对他疼爱的外孙的临终“遗言”! 打小起,从母亲的嘴里,我只知道外公是烈士遗孤,我们是烈士后代; 打小起,从母亲的嘴里,我也知道共和国成立后第一任福建省人民政府主席张鼎丞[注1]回家乡视察工作时,在宝贵有限的时间里,外公一家是张主席单独慰问接见的少数几家烈属之一。母亲和大舅、二舅是跟着外公、外婆受到过张鼎丞主席接见,但那时母亲也小不记事,细节全无。外婆对我珍贵地回忆过,张主席见到外公时,眼湿有泪慨叹道:“太像你父赖拔群了!”于是,在当时政府征集烈士遗像时,就照着外公的样子画了外曾祖的烈士资料像。 我还知道的是听外婆说,刚解放时,外公像大多数红军革命后代一样,高兴地找到永定县大队(当时实行军管,县政府都由部队接管,俗称县大队),经过各方面询问后,大队上的人说,没有任何关于外曾祖的消息。判断为两种可能:一是已牺牲成为无名烈士了;二是在湘江战役打散后(湘江战役的绝命后卫师很大部分是闽西子弟兵),流落他乡,为躲避国民党军队及民团的捕杀找个人家入赘了。因为你父亲是个教书匠出身,有文化之人有的是人要。当时解放后家乡有很多的异乡失散老红军就是如此存活,直至“胜利天晴”而回归革命故乡的。这样回复也不无道理! 自从外曾祖跟着红军长征后,如今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名。作为点名在案的重要红军家属的外公在白色恐怖时期,为了躲避地方民团的不定期清乡捕杀,一听村口群犬狂叫,便经常孤儿寡母连夜拎着竹笼装上养家糊口的小鸡小鸭,苦雨凄风地逃到他的外婆家躲避(在隔了几座大山的仙师乡)。当一些人误以为他的父亲可能是掉队逃避革命的人时,外公气愤地写信给他的表叔张慕尧[注2](共和国成立后较早与家乡亲人取得联系的老红军之一)。其时,已在新中国政务院监察部工作的张慕尧同志收到信,知悉了在过草地时牺牲的表哥兼战友居然存有后代,高兴地写信给时任福建省人民政府主席的张鼎丞同志,告知他一起发动开创了福建土地革命新纪元的“永定暴动”的“金砂三杰”之一的老战友赖拔群[注3]存有后代。 之后张主席交待省委指示永定地方政府妥为抚恤(按红军正师级烈士标准),安排外公学习文化知识,毕业后安排他参加力所能及的工作,直至上世纪80年代从中国农业银行永定支行退休。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家乡因外公与张主席的“特殊关系”,还让他写信向已在北京最高检工作的张检察长反馈报告家乡“饿死人”的情况。 外公的更多情况,我们孙辈无从更多的悉知。至于外公的父亲,外曾祖赖拔群的点滴我们更是无从知晓,虽有传奇隐约(张慕尧曾亲自告诉外公,外曾祖和毛泽民共事于江西苏维埃中央银行,所以后来外公经政府培养后继承遗志也安排他进了农业银行),可无乡土历史、军旅文札之记,除了烈士名录和烈士证书外,索无踪影!闽西这块共和国摇篮的红土地上,著名烈士太多了,况且外曾祖早在过雪山草地时就牺牲了。 2017年3月6日,虽阳春应始而故乡阴雨淅沥,弟弟来电话说外公走了,身体不适睡了一个晚上就安祥的走了。没有离世前让子女端屎端尿的任何折腾,带着对子孙后辈端正为人报效家国的祈福安祥离世了。收拾遗物时,中共福建省委秘书处对外公寻父的回函[注4],张慕尧给外公的告知外曾祖牺牲于四川省松潘县班佑草地信函[注5],也终于让子孙得以一见。可惜的是,外公生前说过的张鼎丞主席写给外曾祖母江秀群的信函未见其中,想来岁月艰辛感情挚烈,睹物思人情难以堪,给外公处理或遗失在某个他生活过的角落了。这在某些时期可以让世人拿来炫耀家世光荣的“凭信”,外公在世时,秘藏不宣,从未让子孙一阅矜耀。 物是人非,星移斗转。 四年多来,外公临终对我的“天问”鞭策夙夜不敢妄忘! 作为福州市长乐区十二届政协委员和民盟长乐区委委员、三支部主任 ,在追求个人岗位专业进步的同时,我始终保持学习习惯,积极参政议政,用心撰写社情民意、政协提案。近年来,每年都有社情民意信息相继被盟中央、省委办公厅、省政协、福州市委办、福州市政协等各级领导批示或单篇采用。 2018年、2019年度连续两年被民盟福州市委会评为“年度参政议政先进个人”; 2018年被长乐区政协聘为特约信息员; 2019年度撰写的政协提案被民盟长乐区委评选为集体提案; 2020年写的《关于环保领域测量管理体系认证反垄断的建议》被民盟中央采用。 2020年被长乐区委统战部聘为特约信息员。 这些点滴进步,应是对外公在天之灵及临终责询的合格报答了:外公您好!我在参政议政的队伍里,为国家、社会的进步做了点滴绵薄之贡献。 今逢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此时之中国已是繁荣昌盛,足令先烈前辈们烂漫山花丛中开怀了。特别在庚子疫肆的大灾之年,外曾祖先烈们舍命追求、外公先辈们等共和国建设先驱呕心沥血的新中国,足令人强赞而叹止! 忠魂昭我辈,家国议政来。但疑民间疾苦声,一枝一叶总关情。告之可慰,欣习《蝶恋花·答外公》以予“天问”答祭: 最忆外公临终嘱,天下之忧曾祖长征苦。 问讯子孙何所有,子孙满捧策文久。 埋骨他乡忠魂就,苟利国家岂因祸福忤。 今报盛世长乐土,河清海晏万民福。 附件注释说明: 注1:张鼎丞(1898年~1981年)闽西革命根据地的主要创建人之一。福建永定人。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任中共福建省委书记兼省人民政府主席、省军区政治委员,中共中央华东局第四书记,华东军政委员会主席,华东行政委员会副主席兼政法委员会主任、中共中央组织部第一副部长、代理部长。1954年至1974年任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1975年至1980年9月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1981年12月16日病逝于北京。 注2:张慕尧(1900-1965),福建省永定人。新中国成立后,历任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人民监察委员兼二处处长、政务院人民监察委员会第一厅厅长、中监委党组成员、中监部第三监察司司长、商业监察局局长、部长助理、中监委和监察部党组成员,第三、四届全国政协委员。1965年7月25日病逝于北京。 注3:赖拔群(1898-1935),福建永定人。1932年冬至1934年9月,担任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财政部巡视员;1934年10月至1935年8月长征期间,担任红一军团没收征发委员会主任。1935年8月,牺牲于四川省松潘县班佑草地。 1955年,全县首批评定烈士746名,赖拔群位列其中。按红军正师级干部烈士家属发放抚恤金。 注4:外公遗物:中共福建省委秘书处对外公寻父的回函 赖郁(育)文先生:最近由张慕尧同志转来你的信,关于询问赖拔群同志牺牲的情形,张主席指示拔群同志已于长征时在雪山草地中牺牲。至于具体情形及葬地已无从得知。此致敬礼 中共福建省委秘书处 七月廿四日 注5:外公遗物:外公表叔张慕尧给外公的信函,告知外曾祖牺牲于四川省松潘县班佑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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