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加载中... 土楼门前那棵腊树和朴树 □ 郑荣标 郑荣平 老家土楼外有两棵奇特的树,一棵是腊树,另一棵是朴树。两树几乎同龄,树枝交叉,树叶交杂于其间。一个是木樨科,属常绿乔木;另一个是榆科,属落叶乔木;属性不同,禀性却相适。它们相依为命,相互依偎、拥抱,分享阳光,栉风沐雨。远远望去,这两棵树是和睦相处的兄弟,更多人说它们是情投意合的夫妻,身影融为一体。 树的旁边,高于树根的是石砌路,低于树根地面的是水圳。修建石砌路和水圳时,建设者考虑了许久,才使两树相得益彰。腊树生得娇小玲珑,“皮肤”灰白滑润。朴树则长得粗壮结实、伟岸黝黑。两树的树干伸出于路面,枝丫特别多,呈发散状,相互交叉,远远望去,难辨你我。低头俯瞰,可见小溪和水圳流淌的清流的水;抬头仰望,可见广阔的田野和屹立的山峰。树的底部盘根错节,直穿圳底而过。 老家的土楼始建于清朝乾隆年间。有人说,这两棵树是祖辈建造土楼时,为了抵御煞气,在楼外种植一片风水林,就包括这两棵树。也有人说,这两棵树在土楼建造之前就已经屹立在此,树的种子是天空飞来之物,撒落于此,发芽、生根、成长。土楼的建造者看中这两棵树有抵御煞气作用,才择址建造土楼的。不论哪种说法,这两棵树年龄都在两百年以上了。 腊树是重要的中草药材。土楼里的老人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小腊树全身都是宝,穷人用药少不了。”腊树如果只是很小部分被割皮或划伤,凭借自身的免疫力,仍可以恢复旺盛的生命力。 夏天,丰沛雨量和充足阳光,两树活力四射,开出白色小花,成团聚于枝头,煞是好看。微风吹起,腊树与朴树的叶片上下翻弄,左右摇摆,显现浪漫而美丽的身影,同时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浓香。两树浓密的枝叶层层叠叠、郁郁葱葱地伸向天空,洋溢出青春的绿意,向世人展示它的蓬勃。由于树冠巨大,浓荫蔽日,暑热难挡之时,许多路人便停下来在此纳凉休憩。 于是,鸟儿来了,在树枝间跳跃、嬉戏,或在这里筑巢,生儿育女。某一天,一个身手不凡的小伙伴看到了,蹭蹭几下,爬窜而上,手还没够着窝,“扑楞”一声,小鸟惊慌失措地飞走了。他还不满足,继续往上爬。突然,腊树的树枝承受不了他的重量,被折断了,人从树上重重跌落于地,直滑入水圳,脚摔坏了。土楼内的老人教训小孩说,“那是神树,不能动的!” 因为树是通灵的,人们不愿看到这两棵树再受到伤害,小心呵护,珍爱有加。有人在树枝上发了一片红布,希望神灵能够保护它们平安无事,当然也希望它们能够保佑土楼人家平安幸福。 朴树果实掉了下来,我们都会将它捡起来,藏在衣兜里,悄悄走近一个小伙伴身旁,趁他不注意,取出果实,双掌使劲一拍,发出“嘭”的一声响,吓得他大喊大叫,别人却在一边得意地嘻嘻大笑,有意羞辱他的胆怯。 土楼人多了,需要更多的空间,便毁掉了那片风水林,同时将水圳填埋,用一根大大的水泥管道代替,扩大面积,建成球场,供人们打球或停放车辆。这两棵树仍能保留着,是因为人们害怕遭受神灵的降祸。 有些人就将新生儿契给神树,烧香求愿。人多了,祸根随之而来。一个炎热的夏天中午,有个略懂医药知识的家伙觊觎腊树的药用价值,趁人不备,爬上腊树,用小刀将树皮剥下,装入箩筐内,这个贪婪的家伙为了最大限度地卖钱,将腊树周身树皮剥个干净。正巧被玩耍的一个小孩看见,喊叫起来“有人偷剥树皮了,有人偷剥树皮了。”全楼人随即出去,将这个偷剥树皮的贼抓获。 小腊树曾遭受无数次的电闪雷击,200多年来都没有伤筋动骨。腊树因为树皮被剥,受伤面积太大了,无法凭借自身免疫力恢复。糟糕的是,几年前的一个夏天夜晚,电闪雷鸣,腊树失去皮肤的保护,雨水浸透树身,电阻变大,强大的电流从树枝传送到树根,严重烧伤树根。朴树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伙计遭此劫难,拼尽全力呐喊救命,却无能为力。小腊树原本受伤的身子,哪堪这次强电流袭击,元气大伤,不再吸收水分,慢慢枯萎了。 朴树虽然幸免于难,但眼睁睁看着相伴百年的老“妻”遭受人祸与天灾,从自己眼里惨死,悲从心来,老得更快,落叶更多。 后来,枯死的腊树被锯掉,连根被人挖走,只剩下形单影只的那棵朴树。 一棵与腊树相处八十多年的老人家看到孤零零的朴树,失去弥漫在自己生命中的那份永久的珍爱,不断摇头叹息,“作孽啊,作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