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加载中... 曾经留大胡子的人 □ 黄征辉 友人灿隆,张姓,土楼之乡永定人氏。初识时,他留着络腮大胡子。心中纳闷,年纪轻轻,怎的喜欢满面须毛拉渣的模样? 几年后,他刮去了大胡子。问他为何,说是有各类人等劝他刮去的好,无奈,就只好从众了,可见在我们这个社会,鲜明的个性在群体里难于持守。这个时候,我又为他有些惋惜。本来,他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很好辨认,现在要远远就“捕获”他,不容易了。 第一次与他见面,是在汀州城首届公祭客家母亲河大典上。其时他肩挎一个黑包包,颈上挂着很一般的相机,遇上心目中的名人,就上去搭话,就提出合影,很是活跃的样子。 后来便与他有了来往,开始注意他的行踪。好像不少人认识他,他的名字有时连带他妻子的名字,出现在这里那里的报刊上,有时还闪亮在电视荧屏上。他俩的名声,来源于他们在侨乡永定区下洋镇开了一家“希望书店”。人们说,这个书店,名儿起得好。 1996年那场席卷闽西的“8·8”大洪水,冲得“希望书店”的名气更响了。大水淹了书店,损失不小。政界人物,社会名流,文人学士,对这间颇有名气的乡村小书店的受灾纷纷表示关注。掏钱的,赠书的,鼓劲的,一时间成了一道风景。省委书记来视察灾情,也到了他的书店,看望、慰问了他们夫妇。这下,书店的知名度更高了,传扬的范围更广远了。书店也从河边搬到了高处,紧挨着一所中学,为学生娃子们增添了更多的希望。 灿隆一家三口,在乡间过日子,食用开销,不大也不小。书店营业额有限,利润不高,他思谋着要拓展,要走出去,扩大图书的销售。他找了市里主管宣传文化的头头,拿到了一纸支持图书下乡的红头书面文字,相当于手握一把通行无碍的“尚方宝剑”。他买了一辆小货车,将车子后部改装成一个书屋,到目的地后,把两边挡板一撤,俨然就是一个层架分明的流动小书店。他找来一位脾性好的胡大叔当助手。俩人开着车,巡回穿行在闽西山野的几百所中学之间。 他们的车子每到一所中学,这个学校就不啻迎来了一个文化节日。下课后,车子被学子们团团围住。车上的图书门类丰富,对应着中学生的趣味。灿隆口才好,又爱好文学,喜欢写作,熟悉图书内容。他舌吐莲花,叙述得头头是道,忒有鼓动性。那些少男少女不仅对车上的图书感兴趣,对他这个人也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几番交谈,彼此就似乎成了朋友,相互留了地址等通讯方式。有的学校还请灿隆与学生娃们作读书、写作等话题的交流,他和老胡,这时候已被学校当成了客人,享受了好酒好菜的招待。他们离开后,不时会接到那些小男生小女生的来信或电话。“张叔叔,分别好久了,好想你呢”,这样的黏稠稠的话语,让灿隆心里好不受用。 他和老胡,认为那几年的辛劳奔波,所获甚多,而超越金钱的那些东西,更值得珍惜,更让人怀想。 此后让更多的人了解灿隆的,是家中发生的给他带来千斤负重的变故。正读小学低年级的爱女,忽然查出患了血液病。一个晴天霹雳,炸得他夫妇不知所措。救人要紧,唯此为大。求医问药,走过了各级的许多医院。治疗此病,时间长且不说,医药费是天价,普通家庭,如何承受得起?他们想尽办法,拜求亲朋好友、社会各界,恳求人们伸出援手。最后,他们把女儿送进了京城大医院。在京都租下房子,好几年时间里,妻子在那里陪着女儿跑医院;丈夫在家乡奔走呼号,筹措资金。数不清拜了多少人,入了多少门。最后,得到了“福耀玻璃”的老总曹德旺先生的慷慨相助,天价医药费终归有了着落。 有一年我因事进京,抽空找到他妻女的栖息处。七转八弯,终于在偏远的一处民房里见到了她们。虽然艰辛,母女俩却一直保持着战胜病魔的坚定信念。她们知道,有那么多的好心人在关注着、支持着。中央电视台记者两次采访了她们,小家伙还对着镜头童声琅琅地诵读着自己写的诗歌。二十来年过去,当年的小可爱,已是大姑娘了,大学毕业后,在本市一所大专院校当上了辅导员。 我对灿隆说过,你今生最大之功业,莫过于夫妇勠力同心,殚精竭虑,力挽爱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