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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谷笪是农村老家主要的经济来源,也是祖先传承下来的传统技艺。常年的砍伐,村里竹山上的竹子变得越来越少,篾匠们只能到邻村或更远的邻乡去购买竹源,也有经年在广东一带,帮当地人代工做谷笪赚钱谋生的。而更多的劳力,基于上有老、下有小的境况,会选择留在村里“坐家摊份”(留家做谷笪,还可兼做其他事情)。 清早出发,带上中午的饭食和砍伐剖条的竹刀等工具,在山里较平实的路上搭个简易的遛竹架子,把竹砍掉枝丫,截成若干米的竹筒,再剖成细小的竹条。全家一起出动,整山喧哗,放假时小孩也被叫去抬笪头板。外面时常有生意人来村里收谷笪,那时还没通公路,老板买下谷笪后,因运输不便,一般会要求卖家抬到离村二十多里地,一个叫列市凹的小镇上。所以很多村民不怎么看好这样的交易,倒不如赚脚钱,自己挑到圩场上,说不定还能卖出好价钱呢。 湖雷这个地方,很小的时候去过一两次,离家很远,要走很长的路。那时是串亲戚,家族中有个叫姑婆的长辈嫁在那儿,住在镇上,离圩场不远。大山沟里的孩子,无非就是见见世面,看看汽车和红砖水泥建的漂亮洋房。长大一些,知道了每逢五、十是湖雷的圩日,永定很多交通较为便利的乡镇,都设有固定的圩天,相互错开日子。每逢圩日,十里八乡的人们,便会去那里赶集,用自己种的农产品,或编织的簸箕、箩筐等手工艺品,进行买卖交易。永定的圩日已延续了300多年的历史,经年不断,盛兴不衰,给生活在这方水土的客家乡民,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到湖雷赴圩卖谷笪,我去过两次。父亲早早起床,做早饭,捆好要卖的谷笪,两筒四张,上好扁担,晨晓时分,踩着尚还暗暗的山路,跟村里赴圩的几个叔伯一起,出发了。大人每人肩挑一担谷笪,走一阵,歇一脚,一般9点多就能赶到圩场,然后迅速把谷笪卖掉。遇到各地收稻谷的季节,市场卖价会很好,加上父亲不错的推销技巧,往往一张能卖到30元左右,除掉成本,也能赚到大半。那时出门打工还不盛行,劳力基本都在家中,做谷笪和种烟叶,是每个家庭的主要生计,老祖宗传下来这么好的谋生手艺,在父亲这一代可谓发扬到了极致。几乎每家每户都在做谷笪,功夫好、人手足的家庭每天能做出十多张。 湖雷圩日很热闹,每次卖掉谷笪后,父亲会在圩场边找家食店,点上一盘卤肉,要杯淡酒小酌,也好补充体力,下午还得走路捎些用品回家呢。吃过饭后带上我到处逛逛,买些家用。那时,山里人出去一趟不容易,所以赴圩就像过节一样,回到家准有很多乡邻来打探消息:谷笪什么行情,带回来什么好的食什……那个年代,儿女多,维持生计是无比艰难的。在父辈人心中,圩日,已成为养家的依靠,那里可以淘到一家生计的来源,是孕育未来的一片阳光。而这种劳累的土活儿,后辈少人喜欢,大山的孩子,更多是走出了大山。到了我辈,破竹裁条,编篾做笪,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做谷笪的手艺,正慢慢从手中散失,成为一种往日的记忆。传统的技艺变成了故事的讲述,这本身是一种疼痛。 每次回老家,我还是喜欢独自到离家不远的山场里走走看看,以前老父亲总会在没事的时候,腰间挂把竹刀,闲悠着到山场里转溜,以前通往山里的谋生之路,现在变成了真正的山路。还好,圩日犹在,延续着源远的客家生活根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