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加载中... 香韵 □朱定宝 大山深处,这座叫“石垄”的小山村,住着十余户人家,几座石木结构的小土楼,散落在绕绕弯弯的梯田之间。这又是一座充满香韵的村庄,裁好尺寸的圆竹条随处可见,晾晒染过色的长短细香梗,简单铺在土楼过道上、猪舍旁和菜地里。少时,山里交通不便,电话不通,捎个口信也绝非易事。平时父亲忙于农事和营生活儿,加之路途遥远,去石垄,只能选定年节等特定之日方能成行。每次大老远过去,准能给伯父一家带去甚多欢喜,难得相聚,总要住些时日。 一家子拎着大包小包,清早出发了!走过村东头的石子路,便开始上坡进山。翻山越岭,走个三小时左右,到达“杖子湖”,此时的父亲,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反反复复提醒着,似给我们打气加油:“到了,就在前面。快到了!”再绕过几座小山包,来到一处开阔地,停下来做最后一次休整,顺便检查随身物什完备与否。每当这个时候,父亲会指着前方山脚处隐约露出的半截土屋,说:“就在那里了。”山里天气多变,经常云缭雾绕。咫尺之外,便是白茫茫一片,于是,半截土屋并非每次都能看到。山里人家养的鸡狗,倒野性十足,彪悍的叫声能扑出老远,清晰可闻。 伯父的土屋很小,矮三层,住着两户人家。木制楼板全然溜黑,连同黑瓦、黑烟囱一道,越发显得山里人家的房屋贴近自然。楼内、阁间与走廊很是拥挤,堆放着各类农具、瓜果种子和其他制香物什。土屋背山,出门几米开外,便是岗坡沟壑,楼侧辟有一小块晒谷坪,外围栽几棵果树,有梨树,也有柿子树,但似乎每次过去,很不凑巧,果树上只有高枝尚存偶落的几颗剩果。当我们在树下馋望着可人果实的时候,堂哥阿井已心领神会,如猴一般迅速蹿上树,立在枝杈上摇晃着,或找来一根竹子,攀到树上,精准敲个精光。果实掉落,虽有些烂果并不能食用,却满足了年少的童心,欢声笑语,乐在其中。 做线香是四季的活儿,一年到头忙不停歇,天气好的时候,全家总动员,扛着工具,上山挖香头。材料搬回来之后,开始剁根碎片、剖竹条、晒竹丝、整料、做香、晒香等等,整套工序繁多而复杂。去伯父家,碰到天气好的时候,能看见大量线香和竹料斜靠在门口,晾晒在墙角,一字摊开。大伯家的成品线香,除了担到周边圩市上去售卖,有时伯父和伯母也会每人肩挑一担线香,装在白色布袋里,往我们村挑来。一路沿村售卖,销售好的时候,到家时,两人的四袋子线香也都基本卖完或所剩无几了。遇到销售淡季,伯父伯母会在家里歇上一晚,第二天清早,母亲便会带着我,挑着没卖完的线香,继续去隔壁邻村范屋售卖。熟人常客,且诸多亲戚,于是每家每户分销起来,待早饭时分,我和母亲也空着担子回家了。亲戚们都在照应着彼此的生活,那是山里人家的守望相助。 常年挖掘,近处已很难找到足够的香头,得往更远的大山深处寻找,在密林中披荆斩棘,抡起镐头挥汗如雨。当结束一天的活计,伯父喜欢光着膀子,独坐门口歇息,点起一根新制的线香,一壶茶,一个人,静静地守着,直到夜深。 一方一技,透过袅袅香韵,可以看到承载着一份坚守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