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柳树坝

母亲的柳树坝

□ 赖守铭

高陂北山柳树坝是母亲的出生地。

以前的客家人有抱养童养媳的习俗。自己生的女儿送给别人养，自己又去抱养别人家女婴做童养媳，跟自己的儿子一起生养，两小无猜，以期长大后圆房成亲，成家立业。也有把童养媳当作亲女儿来养，长大后嫁给好人家。母亲属于后面一种。

据说，柳树坝村名由来与村头路边水坝上有几颗高大的柳树有关，翠绿的柳枝在春风里摇曳，煞是好看，成为北山一景。

柳树坝和整个北山村一样，人多地少。住户与住户之间门对门，背靠背。楼厅之外一片不大的水田就是亲戚们的刨食之地，水田外就是永定河。夏秋季节发大水，常常把水田冲毁，村头的柳树也被冲得东倒西歪。某些年份甚至水漫民居，年迈的外婆只能望洋兴叹。农闲时节，外婆拖着佝偻的身子，带着年纪较大的表哥，挑着十几只白鸭到曲峰村的荒田去放食，以期增加家庭收入。看着争先恐后的白鸭，外婆的脸上露出无奈而又满足的微笑。

大舅出生于上世纪二十年代，解放前夕已经是一位精壮小伙，加入赤卫队，参加了黄田山、西陂天后宫阻击胡琏溃兵的战斗。因为有一手好厨艺，解放后被安排到村部（大队）做炊事，因为人正直，手脚勤快，深得大队书记信任。1970年代，在全国“农业学大寨”的背景下，为保护堤内耕地和民房免受永定河洪灾侵袭，同时增加耕地面积，大舅向大队书记建议修筑防洪堤。防洪堤工程浩大，而当时的施工条件极差，缺乏机械，大部分工程靠肩挑手提完成。从1972年开始，经过三年艰苦施工，至1974年建成一条宽3.5米、高3米、长1800米的石砌防洪大堤，增加了良田800余亩。大堤雄踞永定河畔，蔚为壮观，名震全县，成为当年永定“农业学大寨”的样板。柳树坝乡亲在大堤外侧种了一排柳树，不几年就亭亭玉立。大舅还建议大队书记多向高陂公社争取招工、入伍当兵、“工农兵大学生”等名额，不论亲疏，能推尽推。他说：“多一个人跳出北山，就少一个人在北山分食。要坚定信心跟党走！”大舅英年早逝，没有享受到落实政策的待遇。

表哥是县属水泥厂工人，由于企业效率低下，三角债频发，工人的工资不高，勉强维持生活。进入1990年后期，这种情况更加严重，国有企业重组也就成为必然，进而引发重组后各企业大量裁员的下岗潮。下岗工人就像堤坝内的柳絮，随风飘散在社会的田野中，表哥就是下岗大军中的一员，也是一颗渺小的柳絮。他在家里窝了10多天，每天都在痛苦惶惶之中渡过。为了生计，他和表嫂商议：“我们文化程度不高，又没有专业知识和一技之长，更没有等和靠的社会资源，只能靠双手，为自己找出路。”思来想去，夫妻俩一致认为，投身别的行业没有经验，所以只能做自己熟悉的餐饮。路边摊投资不大，资金回流快，只要搞好卫生、收费合理，不愁没有生意。不请小工，夫妻俩人完全可以应对。于是，就在人流量较大的“八字”路口开起了粥铺。售卖稀粥、榨菜、油条、豆浆、馒头、包子等等。由于诚信经营，真材实料，回头客源源不断。不几年就在摊点附近买了楼房、小汽车，甚至在厦门置业，为表侄在厦门工作创造优良的条件。一家人生活一年比一年好。就像堤内的柳树，充满生机和活力。

去年“双十一”期间，表侄的网店单百香果这一项营销额就突破20万元，2023年的营收已达500万元，5年来，网店的年收入呈几何级数增长，就像楼后的柳树，一年比一年高大，一年比一年葱旺。最初，如何在淘宝上开网店?卖什么东西?对他都是陌生的。2018年开始，他凭着自己一点微信聊天上网的经验，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别人给自己注册了新浪微博，便开始自己的新媒体与电商之路。“第一笔交易是通过微博给广东的顾客发了5斤猪头肉和10斤花生。客户收到后对他经销的农产品赞不绝口，通过那笔交易，让他认识了电子商务的可行性，更加坚定了他的创业的信心。在经营过程中也会遇到困难和挫折，比如对电脑知识的不熟悉、网店图片做得不美观，农产品在物流运输中出现质量等问题。在家人和朋友的支持下，他参加了永定区农业农村局主办的网店培训班，了解了电子商务有关知识，掌握了网络营销的基本常识。生意越做越大，产品涵盖农副产品、家用电器、衣服鞋子等等。他也做抖音和短视频，宣传身边的新人新事，家乡的美丽风光，增加流量。他对堂弟堂妹说：“人要主动适应社会，跟上时代的步伐，才能在社会上求得一席之地，才会有自己的舞台。”2022年表侄的企业获得永定区“电子商务示范企业”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