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圣”张起南

“谜圣”张起南

张起南(1878—1925)，字味鲈，号橐园，龙岩市永定区陈东乡城东村瑶下自然村人，一生工诗、词、骈文、散文，尤其嗜好谜学，自称“谜癖”，推动灯谜活动不遗余力，乐于创作新谜，制谜万则以上。在当时南北两派谜坛中，被尊为北派谜宗领袖。著有《橐园春灯话》《春灯续话》《橐园春灯录》等，是中国现代谜坛的奠基人和开拓者之一。被誉为现代“谜圣”“谜语大师”。张起南的灯谜艺术造诣深湛，在由古谜到现代灯谜的转化中起到承前启后的桥梁作用，对灯谜的普及、提高和改革作出重大贡献，对灯谜的开拓和发展影响深远。

书香世家 家国情怀

张起南的祖父是一位教书先生。父亲张日焜，字子钦，能诗善词，工于金石刻画。因左宗棠举荐，张日焜担任过湖北广济、东湖等县知县。在任上，他曾修筑了一条江堤，其坚固无比，屡御水患，被百姓称为“张公堤”。生平刚直不阿，做事颇有主见，后任福建船政水师学堂监督等职，被称为“学人循吏”。

张起南的胞兄张超南(1876—1955)，原名海楼，字蟹芦。小时有神童之誉，9岁时考中秀才。后随其父张日焜从福建永定迁居湖南辰州(今湖南省沅陵县)。1891年中举，次年赴京参加会试中贡士，复经刘可毅试中二甲进士。不久，以新科进士委署湖南新宁县知县。到任后，勤于访察民情，兴利除弊，严惩恶霸。新宁一时政通人和，社会安定，百姓都称他是不畏豪强的少年“强项令”。因政声卓著，后官至湖南省布政使，掌管全省民政、财政大权。民国以后旅居北京，曾与起南等组织灯谜社，影响很大。晚年一直旅居上海，以书画自娱，号素圃老人。1941年，被永定县国民政府特聘为民国版《永定县志》总纂。

张起南的侄儿（张超南之子）张若翼在父辈的熏陶下，矢志报国。1937年中央航空学校第六期毕业，空军少尉军衔。1938年1月4日，日寇飞机32架空袭汉口。张若翼奋然与友机腾空突入敌阵，接连击落敌机数架，直到友机俱已负伤，仍独自勇猛冲击，敌机疯狂群集反扑，张若翼毫不畏惧，越战越勇。鏖战中，机翼被伤，不久人亦连中数弹，飞机坠毁于汉阳小军山侧，张若翼为国壮烈牺牲。张若翼与先于1937年为国捐躯的天津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的第四子锡祜，时称“南北二张”。两人同是儒学名家之子和空军飞行员，为了保家卫国而牺牲的英雄。张若翼殉国消息传出，军民同声震悼。安徽桐城名儒叶玉麟为作《空军少尉张君殉难碑记》。故乡永定人民尤其悲痛，在县城南门坝举行追悼大会。2024年4月4日，南京抗日航空烈士纪念馆通过南京市中山陵园管理局网站，公布1468名中国籍抗日航空英烈的相关信息，包括姓名、籍贯、生卒年月等，张若翼名列其中。

从“谜癖”到“谜圣”

据近现代谜史研究者认为，灯谜的发展历史源远流长，但及至晚清和民国初年，灯谜发展才臻于成熟，谜学理论研究达到历史上的鼎盛时期，张起南就是这时期脱颖而出的谜坛巨擘。

张起南童年时聪颖过人，10岁从马江（今福州市马尾港）回到永定参加县试，在老家陈东小住，恰好隔壁村办有灯谜会，甚觉粗浅，连猜数条，兴趣由此而始，之后对谜语的喜爱及研究便一发不可收拾。16岁补学官弟子，中了秀才。后受维新变法的影响，不愿参加科举考试，潜心致力于博览中外群书，增进知识，为日后专研“谜学”奠定深厚的知识基础。

1901年，张起南赴湖南辰州，随兄张超南在矿局任事。辰州地处偏僻，当地文人尚不知道什么是灯谜。1903年，张起南出任辰州中学校长后，在学校大力提倡和开展“灯谜”活动，创办“蓬莱灯社”，带头创作了许多别开生面的谜语条目，推动湖南“灯谜”活动的开展，因此被辰州人称为灯谜开山老祖。1904年，辰州元宵谜事分设3处，张起南一人主持，“谜题层出不穷，尚有暇猜射他处之作，且射必有中。”众人在叹佩之余，称其为“谜圣”。张起南谦虚，自称“谜癖”。在张起南带动下，“误入谜途”者颇多。从1901年到1905年，灯谜成为当地元宵不可缺少的娱乐节目，从农历正月初九到十九，“夜夜观者如堵”。

当人们把灯谜仅仅视为“雕虫小技”“文字游戏”，认识相当模糊的时候，张起南便力排众议，从理论上予以认定，灯谜是文学的一种别体。它内容广泛，“旁及三教九流无一不备”“扩而充之，宇宙间一名一物无所不包。语小天下莫能破，语大天下莫能载”。灯谜虽“小道”，却也有自己的特点和创作方法，不是“寻常引经据典、寻章摘句之徒所能共喻”。他认为灯谜可以用来启迪人们的智慧，提高民族的素质，陶冶民众的情操，推动科技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

辛亥革命以后，谜界有了新的发展，逐渐形成“北派”和“南派”两种风格。张起南随胞兄张超南寓居北平(今北京)后，他联合高阆仙、刘春林、樊增祥等谜友，组织“北平射虎社”，拥有社员300余人，专门研究“谜学”和创作新谜语。在当时南北两派谜坛中，他为北派谜宗领袖。其谜语特点，谜面多取七言、五言的诗名或词句，意境优美，字协平仄，富有韵味，又有浓厚的“书卷气”，另是不标谜路，而是在谜面上巧妙地说明谜底的字序变化或字形变化。1915年，张起南把自己对灯谜的谜底、谜格、择面、制谜方法等有关“谜学”理论方面的论述，结合自己创作和收录的他人灯谜共3000多则，写下当时最完整、内容最丰富的谜书《橐园春灯话》2卷，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著名文学家林纾、王闿运为该书作序文。后又再出版《橐园春灯录》2卷，收录灯谜共2000多则。1922年南迁湖南衡阳后，他在继续出版《续橐园春灯话》2卷的同时，又与广东顺德黎国廉合编《张黎春灯合选录》8卷。张起南一生制谜万则以上，这些作品代表着那个时代的最高水平，也是文义谜自宋代发轫以来的一座巍巍丰碑。1925年，张起南病逝于湖南衡阳，终年47岁。

妙造自然 推陈出新

作为灯谜艺术大师，张起南是一位唯美主义者，他的美学思想尽数置于谜中。张起南曾仿书画评论而分谜为三品：神品，“神传阿堵，余味盎然”；能品，“文章天成，妙手自得”；逸品，“别开生面，妙造自然”。他认为能“具此手笔，作谜之能事毕矣”。他的作品，从择底之苛刻细微到拟面之严谨精湛，谜意充沛贴切，意境幽雅完美，无处不为一“美”字服务。他的这种雅俗共赏、与人共乐的大众化的谜风、谜德，无论过去或现在，都是难能可贵，值得称赞的。他主张拓展谜材的内容，扩大谜目范围，凡天文地理、算术图画、外交内务、军事财政、商业交通、司法教育、戏曲西文乃至花草虫鱼、官名书名、成语俗谚......万事万物无不可入谜，而且他自己也作出尝试，创作了许多新颖别致、题材迥异的灯谜。

张起南的谜作题材广泛，大胆创新。一是底面吻合，意境深远。如，“薛宝钗出闺成大礼”（猜五言唐诗一句，谜底：新人已如玉）。借用《红楼梦》中薛宝钗与林黛玉调包成婚的故事。“如玉”两字用得十分贴切而精妙，“如”可作“如同”或“往”解；“玉”指林黛玉或贾宝玉。句意为“薛宝钗（新人）如同林黛玉了”，或“薛宝钗已归贾宝玉了”。读罢这则灯谜，人们自然而然地透过热热闹闹的婚礼场面，想到那正在潇湘馆中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林妹妹，整部《红楼梦》都被它勾起，给人以广阔的遐思空间。二是前后贯通，一气呵成。如，“轻舟已过万重山”(打《聊斋志异》篇目一，谜底：快刀）。“轻舟已过万重山”，次句是“千里江陵一日还”，形容行速之快，小舟古为“刀”，《诗经》有“谁谓河广，曾不容刀”之句。三是运典入谜，浑然天成。如，“打渔杀家”（打一成语，谜底：恩将仇报）。《打渔杀家》是一个京剧篇目，故事取材于《水浒传》，宋时梁山好汉肖恩起义失败后归隐江湖，土豪丁自燮派恶奴强行勒索，肖恩怒将恶奴打跑。县官与土豪勾结，诬肖恩抗税，杖责四十，并令其连夜向丁请罪。肖恩忍无可忍，杀丁全家。“恩将仇报”即讲“肖恩将仇报”。

张起南还将有关科学、时事新内容充实于谜中。首创西文谜，将英语入谜，是他提倡制谜题材广泛的最成功尝试。如深受推崇的英文谜“morning”(射一字，谜底：谭）。这里“morning”翻译成汉语是早晨，“morning”是“西方人说早”，合起来就是“谭”。“son”（射《诗经》一句，谜底：西人之子），“son”翻译成汉语是“儿子”，“西方人的儿子”对应《诗经·小雅》中的一句“西人之子”。

灯谜艺术 传承发展

张起南是一位中华谜语界承先启后的里程碑式的人物。关于他对灯谜作出的贡献，世人评价极高：“对于灯谜承古制、开新风起着继往开来的作用”（邱景衡《中华灯谜鉴赏》）。“对灯谜的普及、提高和改革树勋甚伟，对灯谜的发展有着很大影响，堪称我国谜坛的奠基人和开拓者”（张奕虎《近代谜史初探》）。近代民俗学家杨汝泉著《谜语之研究》时，其中“制谜”“猜谜”两章及谜格举例，引录自《橐园春灯话》，并无限推许道：“张氏为谜学大家，对谜语学理，造诣极深。有清以来，得谜语三昧者，惟张氏一人已!”在他的大力倡导和推广下，灯谜艺术发展到今天，谜事活动已遍及世界五洲，盛况空前。凡正规谜书，涉及谜语源流时都不能不提到张起南的名字。挖掘张起南谜学文化遗产，研究张起南灯谜艺术价值已成为海内外谜界的共识。

1992年春，中华谜史第一馆——漳州灯谜艺术馆开馆。门内正中塑有谜圣张起南的雕像，并挂有由著名谜家张超南撰句、谜圣张起南书写的“山作惊涛时杂云气，辉生明月可沁诗心”的楹联。2007年11月，龙岩市举行“海峡两岸张起南灯谜艺术研讨会”，海内外谜友应邀前往龙岩，并参观了张起南故居。2016年2月，中央电视台播出《2016中国谜语大会》第二期，在“历史灯谜”问答环节中，主持人特地对“谜圣”张起南进行推介：“清末外国文化输入中国，文人雅士开始学习外文，‘谜圣’张起南一生嗜好谜学，制谜万则，他将外来英语纳入传统灯谜中，制谜morning，猜一字（谜底：谭）。”2017年8月，永定区组织10多名灯谜爱好者，前往南靖县灯谜协会和陈东的张起南故居，开展“文化永定2017群文十大活动”之“土楼灯谜创作”采风活动。2019年9月，龙岩“张起南灯谜艺术研究会”在新罗区成立。

张起南故居“观察第”，约建于1870年，曾用楼名“启宇楼”“进士第”，后由于胞兄张超南官至湖南省观察使，家人又把楼名改为“观察第”，现为永定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2016年8月1日，永定区人民政府拨款90万元用于观察第保护修缮工程。在观察第内塑了两尊雕像，用以纪念张超南、张起南两兄弟对中华谜语界的杰出贡献，供后人缅怀瞻仰。

（执笔：中共龙岩市永定区委党史和地方志研究室张镜宏 钟杰 江燕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