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加载中... 外婆的蓝家渡 ■赖红文 汀江,是客家人的母亲河。 黄潭河是汀江的一条大支流,从蓝溪、稔田蜿蜒汇入汀江,奔向大海。蓝家渡,是黄潭河边上的一个古渡口,鼎盛时期千帆竞渡、万商云集,上可走陆路直通汀州府,下能走水路直达潮州、汕头,由此形成了远近闻名的蓝家渡大集市,也称蓝家渡墟场。 外婆的家就在蓝家渡的墟场边上,小村名叫曹田。蓝家渡人杰地灵,清末上杭大儒丘复就出生在这里。丘复,人称“荷公先生”,清末期举人,是近代史上一位杰出的民主志士、教育名家、文史大家、爱国诗人!外婆是丘复的孙媳妇。外婆能嫁进大户人家,除了年轻时是个大美女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外婆是赖少逸先生的宝贝女儿!赖少逸是永定汤湖人,也是一名闽粤赣颇有声望的大儒,做过永定师范学堂的校董。丘复和赖少逸这一对大儒结成了儿女亲家,丘复的孙子(我外公)娶了赖少逸的女儿(我外婆),外婆就这样从一山之隔的汤湖嫁到了蓝溪,可谓门当户对,一时成了杭永周边的佳话。 我大舅是外婆的第一个孩子,却因病早逝,我母亲排在第二,是外婆的长女,好巧的是母亲嫁回了外婆的娘家汤湖,与我父亲结了婚,我成了外婆的第一个孙辈。蹒跚学步时,外婆把我带到蓝家渡,那是非常甜蜜的一段时光。如今外婆、奶奶、父亲均已经作古,娘也近八十岁了,我亦临近退休!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起蓝家渡,想起外婆......让我记忆犹新的是外婆的怀抱、姨姨们的背、舅舅的鱼、墟场的仙草,它们构成了我魂牵梦萦的乡愁,每念及此,总会热泪盈眶、不能自已,久久无法入睡,任凭泪水滑过脸颊打湿枕巾...... 外婆的怀抱是温暖的,让我感到踏实、安全、甜蜜、美好,是孩提时我的摇篮、我的港湾、我心灵的福地,外婆抱我是老宅里最可人的风景!外婆一声声“满崽”的呼唤是老宅里的天籁之音。躺在外婆的怀抱里,我喜欢外婆轻摇芭蕉扇的凉爽,喜欢外婆哼哼的慈音,喜欢外婆脸颊的摩挲,喜欢外婆嘴唇的亲亲,喜欢外婆双手的慢摇,喜欢外婆挠痒着我的胳肢窝。可是外婆很多年前已去了天堂,在天堂的外婆呵,我在想你,你知道吗? 外婆总共生了8个孩子,给了我4个姨姨。四姨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出嫁了,六姨、七姨、八姨们对我呵护有加,让我恋上她们的背,她们背着我去上学、去赶墟市、去干农活、去走亲戚、去看露天电影、去上山打柴,我曾经在姨姨们的背上睡得很香甜、做过甜美的梦,曾经在姨姨们的背上尿湿过她们的衣服,曾经在姨姨们背上抓乱过她们的头发,曾经在姨姨们背上撒过孩子气的泼,曾经在姨姨们的背上开心地笑......就这样姨姨们背着、背着,六姨出嫁了,七姨也出嫁了,八姨也去外地读书了,我也渐渐长大,回到了老家汤湖去读小学。如今,我的姨姨们也老了,憨憨的四姨不幸患疾跟随外婆去了天堂,六姨、七姨、八姨全部都做奶奶了,她们不再年轻的腰板再也背不起我,但姨姨们的背承载着我成长的记忆、童年的痕迹,感恩之背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心里。 大舅过世后,我还有两个舅舅:三舅和五舅。五舅有一手抓鱼的绝活,春天一到我就盼着夏天快快来临。那时黄潭河的天空很蓝,河水很清,鱼儿很肥大,沙子很细白,鹅卵石很圆润,风的味道都是甜的。穿着裤衩的五舅,抱着鱼篓的我,舅甥两人赤脚行走在河滩上,被夕阳拉出长长的斜影,那是多么动人的画面。我蹲守在岸边,等着潜在河里的五舅抓到鱼后扬手扔给我,天空被鱼肚子划过一道白光,然后“啪”的掉在砂石上活蹦乱跳起来,我欢呼着跑去捡鱼。当湿湿的、滑滑的、肥肥的河鱼抓在手中时,那是美妙无比、无法形容的快感。抓鱼是我童年时极为兴奋的事,唯一不开心的是五舅从来不让我下河。五舅不但抓鱼在行,他煮的鱼汤如牛奶一般雪白浓稠鲜香,我一口气能喝一大碗头。舅舅还有一手打水漂的好功夫,他打水漂石子能在水面漂跃十来下。 蓝家渡的夏天有一种很有名的、极富客家特色的小吃——仙草,水灵灵、滑溜溜,犹如黑水晶般晶莹剔透、灵动,配之以老蜂蜜,吃起来沁人心脾,骨子里边都透着痛快、心爽,真的如神仙般的享受。那时的我着了魔似的爱上了仙草,每逢墟天,我早早地就缠着、催着外婆来赶集市,就为了那一大碗仙草。我印象中有个叫石石的老师傅做的仙草口感最佳,对顾客也最热情,满脸笑意,看到我来吃仙草时总会多加蜂蜜。石石的仙草是墟场上最快卖完的。多年后有次我来蓝家渡看望舅舅时又到蓝家渡墟场,然而遍寻石石师傅的仙草摊位却找不到,经打听才怅怅的知道他已过世了。 我的外婆,我永远的外婆;我的蓝家渡,我永远的蓝家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