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加载中... 寻味永定
■ 苏赛洁 在物质生活不断丰实、交通愈加发达的今天,我们轻而易举就能享用到来自天南海北的特色美食。但对于离乡漂泊的游子来说,最魂牵梦萦的始终是被年少的单纯快乐填满的家乡美食,努力追寻深藏心底那份鲜活而跳跃的陈旧味觉记忆,是许多人永恒的信念。 清晨的薄雾在阳光下氤氲升腾,深藏在闽西大山里的永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用美食温柔地唤醒辛勤劳作的人们。筋道浓香的手打牛肉丸在热气腾腾的锅里跳跃翻滚,墨鱼干是汤底的灵魂所在,芹菜花和小葱末是提味增香的功臣。一把弹润鲜香的客家纯手工拌面和青菜捞熟后加入酱汁等调味料,不管是汤面还是拌面,点睛之笔都是结尾那勺葱头和丰鱼干剁碎混合后炸成的葱油酥。小餐桌角落一罐罐粉姜泡醋、青蒜泡醋、白胡椒粉等是供人自取的调味品,丰俭自由、多寡随意。胃口稍大点的“干饭人”更钟情于浓滑稠香的牛肉兜汤或猪肝粉肠枸杞叶汤配一盅温润的白米饭,这是永定人独有的创意。 市场上随处可见的芋子包,是客家小吃界的翘楚,却很少有人把它等同于拌面当成日常早餐,它更多的是家庭主妇们逛市场时随手带回的即食菜或赠予左邻右舍的伴手礼。本地“六月红”芋头,在大火蒸煮中褪去粗糙丑陋的外衣,淡紫色清香绵软的肉质喷薄而出,与木薯粉混合加以捶打和揉搓拍捏,再裹入事先备好的肉笋馅料,蒸熟后的芋子包一定要淋上亮锃锃香喷喷的葱油酥。憨实可爱的芋子包,只需轻轻咬上一口,柔软芋皮包裹下浓郁咸香的宝藏肉馅缓缓滑入口中,深深坠入心底,最终默默藏在记忆里。 曾经四季分明的永定,有一种美食以它独特的方式告诉人们,浓情厚重的深秋已经来临!夜幕降临,南门街简陋的巷口正上演着火热的一幕:油锅、干柴、靠背椅、小桌,还有用肉丁、冬笋、韭菜等调制的馅料盘,一桶用大米和黄豆研磨成的乳白色浆汁。当点燃的柴火噼啪作响,锅里的油泛起微光,装着被浆汁包裹馅料的长柄铁勺就开启热烈滚烫的创作之旅,直到炸得外酥里嫩的大金饼被陆续捞起。火堆旁围观的人有不少是看热闹的,人们对这极富乡土气息的小吃——油炸子的喜爱不仅在于它酥脆温热的口感,更多在于寒夜里被柴火和畅谈烘托出的氛围感,那蔓延在家乡街头浓浓的生活气息。 尝完软糯的芋子包和酥脆的油炸子,最适合来个酸爽脆甜的浸梨子。老县城里的浸梨子多是大妈们用桶装着放在三轮自行车上走街串巷骑着卖,有时车上还兼卖同样手法制作的浸油柑、浸杨梅。这种以产自永定深山里的涩梨为原材料,加入中草药、甘草、盐、糖、水浸泡而成的果子,使原本酸涩硬实的生梨变成了皮薄肉厚、果实均匀的小吃,风味奇特,口感极佳。后来,浸梨子多被厂家批量制作后装入罐中,连汁带梨摆放在光鲜亮丽的特产店货架上售卖,但那晃晃悠悠行走在街巷里的破旧人力三轮自行车上散发出的阵阵酸甜可口的浸梨香,依旧是许多人心中最难忘的记忆。 “茶一碗,酒一尊,熙熙天地一闲人”,古人笔下颇具江湖味道的“天地”二字,在永定却代表着甜蜜的旧时光。三十年前横空出世并火遍全城的冷饮店——天地冰厅,曾是多少人年少的回忆啊!这个有着带状彩灯、复古六角地砖的老店,招牌产品是用圆铁盘装的刨冰、铝饭盒装的清补凉和玻璃杯装的冰沙,花生、红豆、红枣、绿豆、薏米等等配料加入颗粒状粗刨冰或粉末状细冰沙,一碗普通的养生甜品诞生了。夏夜,沿河路老冰厅里五彩的配料或像宝石般镶嵌在刨冰中等着我们去挖掘,舀一口含在嘴里,甜甜的冰融化了,时光却永远凝固了。 相比磅礴大气的“天地”,同样作为甜品的石花和仙草则像腼腆的小精灵。野生的石花籽晒干后用纱布包裹,加以冷冽纯净的山泉水手工搓揉,过滤凉干后洁白无瑕的石花冻就自然诞生了。做法与石花大相径庭的仙草,则是需要用沸水细熬,后搅拌冷却而成黑仙草冻。一搓一熬,一冷一热,一白一黑,仿佛人间冷暖尽在这番古法手作中展现。晶莹剔透的石花和黝黑发亮的仙草总是藏在街角小店老式冰柜仅有的两个容器里,用小铝勺舀起一片片盛在陶瓷碗里,浇上蜂蜜汁,带着野果和草药清香的甜凉冻能让人感受到生命的通透和宁静。 永定美食的种类虽然数不胜数,但所有零星分散的智慧终有沸腾欢聚的时刻。食在永定,往往分不清哪些是小吃?哪些是正餐?那些挂着“牛”字号的老饭店,则是名副其实的深夜食堂——食材是每日傍晚从乡下宰牛场买回的新鲜水牛肉,从搬运、选料、切割、渍味、烹饪到端上餐桌,拿起筷子享用的那一刻,月光早已洒在窗台上。瞧!软滑鲜嫩的白灼牛肉,外韧里脆的牛百叶、脆牛肚,松酥油香的牛胸仁、牛筋背,浓香绵稠的牛滑汤......永定人发挥奇思妙想,将中餐烹饪手法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一头牛身上,创作出分量十足又色香味俱全的全牛宴,打造出夜宵小吃的殿堂。 岁月穿梭,时光荏苒,外面的世界再大,家乡的美食都是味蕾最难忘的唯一。永定家乡的美食,是岁月沉淀的味道,是乡音乡情的载体,是抚慰心灵的牵绊,这原汁原味的人间真味,照亮了每一个游子的归途。 |